家乡的记忆

论坛君

离开家乡已二十余年，但家乡的山山水水时常让我魂牵梦绕，邻里乡亲那熟悉的面孔，亲切的乡音，仿佛就在我身边。清澈透明的照兰溪在大片的鹅卵石中穿梭奔流。那巍峨的象鼻山青翠碧绿，成片的小松柏，迎风傲然挺立。古榕树下，巨大的天然草坪在夕阳照耀下，显得宁静而阔朗。山岗上的柚子树，最使人难忘的是开花季节，一朵朵雪白的柚子花散发出清香醉人的柚子味，古老的碇步还是默默地承载人们往来小脂的重任，那饱经风雨沧桑的大帝宫……

碇  步

照兰溪从村旁流过，要往来小溪，没有桥，只靠一条碇步。据村中老人讲，这条碇步是清道光年间，为了方便村民过溪行走，由村里几家大户发起，全村人集资修建的。所有参加集资人的姓名和出资金额都刻在两块大石碑上，立在村头。石碑至今还在，只是字迹很模糊。常有小孩爬上石头在碑上的周围玩耍，小孩的心中又怎能理解当年祖行们为建造这条碇步所付出的艰辛和汗水。

溪有三、四十米宽，碇步约有六十几个阶。小学设在溪对面山脚十的大帝宫里，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这条碇步，下雨天石头很滑，走在上面小腿有点发颤，有几次放学回家刚好遇到涨大潮，海水把碇步淹没，我们是沿着碇步一步一步淌水而过。如遇下暴雨发洪水溪两岸只能断绝往来，这时我们小孩子却是高兴，因为今年不要去上学。

傍晚站在碇步上，看到清澈的溪里，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一群群小鱼四处游动，不时有小鱼跃出水面，人站在周围，鱼儿也不害怕，往水中投一块石块，鱼儿这才惊恐万分，向远处逃之夭夭，一幅美丽的鱼乐图。那时溪中的小鱼、小虾确是很多，还有螃蟹。虾喜欢躲藏在鹅卵石底下，抓虾时两只手掌张开，迅速地向鹅卵石底部合拢，虾是肯定逃不掉，运气好时，可以抓到十几只溪虾。夏天的夜晚，老人们喜欢坐在村头的长石板上纳凉，而我们一群小孩常坐在碇步的台阶上，有时甚至躺在石阶上，抬头仰看满天的星星，时而两退伸入溪水中嬉戏玩耍，童年的心是那样单纯，心里装的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大 帝 宫

大帝宫建在溪对面的象鼻山脚下，原是一座很大的古戏台。在农历正月或农闲季节，请外地戏班来唱大戏，一来满足村民在农闲时节想看戏的愿望，二来主要是唱戏给菩萨、神仙看。戏台的大厅供奉着神像，求菩萨、神仙保佑大家风调雨顺，岁岁平安。大帝宫建筑斗拱飞檐，很有气派。拾阶而上，中间有两扇对开的大门，旁边还有两个拱形的小门，从正面墙上造型图饰及石刻、砖雕看，其建筑风格较多受到道教文化的影响。戏台是两层木质结构，中间是天井，天井两旁建有两层的走廊，上下两层都可看戏，戏台的装饰很精美，柱子上、檐子下都雕刻有许多花卉瑞兽、传说中的神仙，可惜在文革时这些木雕大多被毁去，没有被毁的木刻也被抹上了石灰浆。大厅里的神像当然也被扫除出去。据老人们讲，农历正月初十至十五，连演几天大戏，大帝宫内外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宫前各式各样的小吃热气腾腾，小贩们的吆喝声，小孩子的欢笑声，演戏的鼓乐声汇成一片。

村小学就设在大帝宫里，我五年的小学生活就在大帝宫里度过。戏台两侧是低年级的两个班，高年级的三个班都排在大厅里上课，中间没有分隔，彼此上课好象也很少干扰。学校条件不好，但师生相处很融洽。放学回家时大家排着队，穿过长长田埂小道，再走过碇步小溪才到家。老师有镇上的，也有来自县城，校长林长铭老师当年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青人，他上的课学生很爱听，不但教课本的内容，而且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他也喜欢科技，订有一份《航天科技》杂志，经常把书借给我们学生看，对我们进行科技知识的启蒙教育。林老师当年就住在大械的右厢房里，偌大的大帝宫就住两位老师。乡村老师的工作生活条件较差，他们把自己青春献给农村的教育事业，受到全村老少的尊敬。

古 榕 树

照兰村所处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很特殊，谓之“三合水”。一是溪水，是照兰溪中不受污染的清清溪水，其二是海水，涨潮时海水可以淹没到碇步下方几十米处，咸、淡两种水交汇处生长的鱼，鱼肉特别鲜嫩好吃。还有一种水是村左边一条溪流下的明矾水，由于上游明矾厂大量未经处理的废水排放到溪中，乳白色的明矾废水，使这条溪成了矾水溪。

三种水在村周围汇合冲击，形成了溪滩，海滩，沙滩共处的特殊景致。远处的海滩是小蟹横行，海螺点点，跳跳鱼四处跳跃，到下午三、四点赶小海的人回来，你可以买到鲜美的海蜈蚣、小海蟹等。而矾水溪两旁有一千多米的沙滩，沙粒细小均匀松软，行走在上面，你仿佛到了塞外的大沙漠，如果你机会好也许会拾到几块洁白细润半透明的奇石。村旁的溪滩是几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坪，生长着一种生命力极强的小草，任凭海水淹没，洪水冲涮，风沙侵袭它都固守着这片土地，显得那么深情而执拗。林长铭老师常带我们一群学生到草坪踢皮球，奔跑在绿草如茵的天然草坪上，是我们一天最快乐的时刻。

在溪滩上生着四株树龄有几百年的古榕树，巨大的树冠像一大把大伞遮荫一大片地方，树根盘龙交错，粗大的树干坦然向外伸展，翠绿色的树叶，当风吹过，不时“哗哗”作响。夏天的中午村里许多人躺在树荫下乘风纳凉，小孩子爬到树干坐在上面，那心情特舒畅。四株古榕树像四位镇守海疆的将士守护自己的家园，又像四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告诫着后人，爱护和建设好家乡的山山水水。

作者:黄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