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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数次地坐车来往于闽浙边界分水关,只要不是醒目的道路标识和蜿蜒关之高处的古防御墙提醒我,倏忽之间就从这省到了那省,一点也没有察觉。
就像古时候的越人。
这个生活在长江以南的古老民族,当年生活在一片蛮荒之地,使用一种被称作“戉”的神奇的大斧,喜欢在身上刻各种飞舞的龙蛇之形,并像鸟儿一样巢居在树上。 相传 居住在福建北部、浙江南部的闽越人 还善于使舟和水战
这样的一群人,生活在古闽越地,他们手拿大斧,一阵子从泰顺跑到福鼎,一阵子又从福鼎跑到苍南,追逐野兽,开垦土地;或者一起驾船来往穿梭于沙埕(属闽)与对岸的下关(属浙)之间。
他们一定不知道有所谓“泰顺”、“福鼎”、“苍南”这样的地名,更不会知道脚下经过的将是一个闽浙两地之间的关口。
他们本来是同一个血统,同一个部落。走过春秋,走过了战国,终于有一天,他们名义上被分开了,成了两个国家的人。
“公元前334年,楚国灭越,越国一些贵族遗胄退到浙南和福建,各称王称君于一方。秦统一,曾下令废除这些所谓越王勾践后裔的王号,将他们名义上纳入郡县体制,但并没有实施有效的行政管理。公元前202年,汉朝廷封闽越族首领无诸为王,不久又陆续将王国一分为三:浙南为东瓯,福建为闽越,闽西粤东一带为南海。”(林校生《漫说古代闽东》之《两汉三国移民》,载《闽东日报》)闽东福鼎被划归闽越国。
东瓯国和闽越国的划分是否以分水关为界,我没有在史书上找到详细而具体的记载,更没有找到可以作证的实物。
但“州县之设,有时而更”(郑樵语),作为划分不同国家领土的界线,边界除具备最根本的地理特征外,还具备与生俱来的政治特征。“山水之秀,千古不易。”(同上)地球表面本无边界,只是在有了人类并建立了国家之后,才用想象性的界线把地球表面人为地划分成不同的区域,用以标示每一国家在地球表面的范围。所以,边界从一开始就具有政治性。
而政治的操作是善变的,是随着时代发展的具体情况而不断变化的,所以,闽浙两省之间在古代的分分合合,真是一言难尽。
历史的脚步走到了唐、五代。一个名叫王审知的人登上了福建历史的舞台,他的名字也与闽浙之间的分水关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福宁州志》载,叠石、分水二关,俱王闽所置,以备吴越。
史载,闽王王审知处理边民动乱,力求“化战垒为田畴,谕编氓于仁义”。按照这个说法,他是不会兴土木在分水关建造关隘的;但细想之下便可以理解,他的这个战备措施是为了闽中百姓更好地休养生息。这与中国古代军事理论的灵魂是相通的:战争是为了和平。
我们去分水关看一看吧,看了,就知道为什么王审知要在这里建关隘,建城墙了。
车出桐山盆地走104国道往东北方向,开始爬坡,15公里长的山坡尽头,就到了分水关。站在高处,目光向着东海的方向,顺着延伸的山峰,山脊两边的闽地和浙地截然分明矣。
分水关古城墙就在我们的脚下蜿蜒。考古学者的结论毋庸置疑地告诉我们,这就是建于五代十国时期的城墙,并把它叫做防御墙。有了这雄伟的防御墙,相对强大的吴越国,想越过分水关攻打闽国就变得异常艰难了。
有意思的是,一条古驿道与防御墙成90度交叉,防御墙生生地透着一个圆拱门,让古驿道穿墙而过。
古驿道由块石铺就,时光把块石的表面打磨得光滑,因为有了新的现代化的交通要道替代,被毁弃的古驿道路面长满了青草和苔藓。消逝的时光里,这条古驿道承载了数不清的来来往往,它见证了分水关,既是古代福建防御外地入侵的军事关隘,同时又是闽浙两地重要的交通驿站,中原文化通过这个孔道进入闽地,使闽东成为福建最早接受中原文化影响的地区之一。
望着这样的古迹,我们不免心生感慨:山水相连,一墙如何就能分割?人情相通,一关如何就能阻断!闽浙之间的人民百姓,哪一天断过来往!
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关,在心中,人们寄托了多少别样的情——
北宋元祐进士、浙江瑞安人许景衡《分水关》诗曰:“再岁闽中多险阻,却寻归路思悠哉。三江九岭都行尽,平水松山入望来。”有了关卡,便有了异乡之感,平生了思乡之情。南宋绍兴进士、莆田人黄公度《分水岭》诗曰:“呜咽泉流万仞峰,断肠从此各西东。谁知不作多时别,依旧相逢沧海中。”有了关卡,便有了异地之感,平添了惜别之情。
而更多时候,人们不愿意有那么明晰的边界观念:“一道泉分两道泉,层层松栝翠参天。鹧鸪声里山无数,合向谁家草阁眠?”(清盘江逋客《分水关》诗)
是的,山水之秀千古不易,而闽浙边界有无之中。
作者:白荣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