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树霞与福鼎饼花

论坛君

　　去年底的一天我到马树霞家，聊天时问起他到福建省非物质文化博览苑举办福鼎饼花展的事。一提到饼花，他就滔滔不绝地聊开。他说，这是福鼎饼花首次走进福州三坊七巷，一炮打响，产生很大的影响。

　　当精心装裱过的福鼎饼花的镜框挂上展厅墙壁时，人们一下子就被福鼎饼花那富有浓厚民俗特色的装饰画吸引住，纷纷围上来观赏、拍照。在展示的3天中，他用特地带去的饼花木刻底板现场印制饼花、一人一张，以致求饼花的人排出几百人的长队。有时还让观众动手印刷上色，这种互动的展览方式更激发起观众浓厚的兴趣。省有关部门领导也十分关心福鼎饼花展，前来参观，给予很高的评价。

　　马树霞退休前是福鼎文化馆馆长、副研究馆员、太姥画院院长、原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水彩画协会常务理事。现是中央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中外文化交流中心国韵文华画院特聘画家、福建省美术家协会荣誉理事。然而这次谈话，他没有谈他的水彩画、国画，却又一次让我观赏带回的饼花展品以及许多对福鼎饼花评论的书籍。

马树霞在介绍他收藏的饼花

　　回家后，我想，马树霞对福鼎饼花情有独钟，是有原因的。饼花这一独特的福鼎民俗画的神奇魅力，从小就根深蒂固地融入他的艺术细胞中,长大后，滋养着他的艺术人生。

少时艺术氛围熏陶

终与福鼎饼花结缘

　　少年时的记忆伴随他一生。马树霞原是我的四表兄，舅妈是个剪纸能手，她的剪纸曾代表福鼎参加省展和晋京展，马树霞至今还保存着他母亲的许多剪纸作品。他的三哥马树银从小爱画画，曾是一位中心小学的美术教师，学习丰子恺漫画，形神兼备，曾多次参展。三个嫂嫂善针线活，设计并针绣香袋、衣襟，很是热销。抗日战争后期，一支日本兵过境，烧毁桐山街道北门的一段墙，也烧毁了我的家，我们全家暂住舅父家，马树霞从小就爱听我母亲讲文成堂书局印制木板书籍与饼花的故事。那纯碎是家族式的民间手工作坊，我二堂公陈厚缵、四堂公陈厚绥两兄弟画饼花，其儿子、女婿刻木板，几房家庭妇女全都参与印刷、上色，文成堂当年木刻饼花生意相当好。在舅父家，我父亲与二表兄合开的文华文具店也印制私塾书本和中秋饼花，“文华”这一招牌就是各取文成堂与马华记两家招牌一字组成的，我的堂叔陈世琚也曾在我舅父家刻木板。

饼花印模

　　然而，最让马树霞怀念的，还是童年时吃月饼、贴饼花、斗饼花的快乐岁月。他说：“一过八月初一，我们就开始期盼月饼了，月饼是儿童最喜欢的礼物。”按照福鼎风俗，舅舅要给外甥送月饼，孩子们拿着月饼“斗饼花”，比谁的饼花大，谁的图案好看，吃完饼，把饼花贴在墙壁，让人欣赏。前年中秋节晚上，马树霞应邀在鼎文化公园为群众讲福鼎中秋节习俗，提到一副对联：“儿歌曲里乾坤大，月饼香中快乐多。”那是我在2007年太姥山旅游节踩街活动中为教育局儿童彩车写的对联，马树霞对与饼花有关的事总是记得这么牢。

工作中，以搜集、研究

福鼎饼花为己任

　　福鼎饼花作为年画的一种特殊形式，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就引起福建师院艺术系吴启瑶教授的高度重视，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是闽东木版画的代表。他为写《福建木版年画》一书曾到福鼎调查饼花，得到马树霞的积极配合。吴教授征集到一百多副饼花原稿，可惜包括《义和团打鬼子》、《外国美人“番婆”式饼花》等反映我国近代革命斗争史实的饼花在文化大革命时全都散失。

　　马树霞与吴教授过从甚密，1962年过完假期我回师院读书，马树霞就让我捎信给吴教授。出于对文化馆工作的高度责任心，也出于对福鼎民间艺术与生俱来的热爱，在吴教授的指导下，马树霞从此踏上对福鼎民俗与民间艺术状况孜孜不倦地搜集与探究之路。对福鼎饼花作系统而深入地研究，并取得丰硕的成果。

饼花

　　马树霞的论文《福鼎中秋节俗与“福鼎饼花”》，从什么叫饼花、饼花历史演变过程、福鼎饼花艺人的轶事三方面首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饼花是专门贴在中秋月饼上的一种装饰画，二百多年前由福鼎民间艺人始创，发展至今，可说是福鼎民间艺人的集体创作；饼花题材以戏文为主，还有历史故事、时事政治、世俗民风等；发展中不断涌现杰出艺人，没有固定的画本；流行于宁德市的霞浦、福安、柘荣各县及浙江的平阳、苍南、泰顺一带。目前，福鼎饼花尚保留三十多种图案。

　　经研究，马树霞认为福鼎饼花可分三个阶段：剪纸饼花、手绘饼花、刻版饼花。剪纸饼花出现于清乾隆时期，最为流行的是百子花，即剪出造型各异的小孩形象。主要艺人是庄培元。清末民初，出现的手绘饼花，形式有团式、八景式、孩儿式、美人式等。画师们往往结伴看戏，根据戏文绘画，有时为了能画好人物动作，互相表演、切磋，以求达到人物栩栩如生的效果，艺人有林宗秀、林慕唐、梁久筹等。手绘后又上色的叫泥金饼花，色彩艳丽，较高档，主要艺人有陈瓒、叶少舫等。民国后期的木刻饼花是福鼎饼花最辉煌的象征，木偶戏艺人通玲认为，手画饼花虽然好看，但费时，无法批量绘制，就将手画饼花刻在木版上印制。木刻饼花借鉴年画和剪纸特点，又突出木刻刚健粗犷的神韵，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具有较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和收藏价值。主要艺人有陈厚缵、陈厚绥、施霭仁、潘宗銮、林弼等。

　　马树霞对福鼎饼花的定位与发展演变过程的科学论述符合福鼎饼花实际情况，得到有关部门和群众的充分肯定与好评，也是后人对福鼎饼花认识的重要依据；马树霞收集的三十多副福鼎饼花和研究论文常被报刊转载。论文《福鼎中秋节俗与福鼎饼花》收入《闽台岁时节俗论文集》、《世界学术文库》；拍成电视片，在省台“古韵闽风”栏目与美国华语台播放。

退休后，为宣传、传承

福鼎饼花而奔走

　　无须讳言，由于时代不同，习俗的改变，现代商品经济的冲击，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急需保护和传承的问题。如何为日益衰微的饼花这一福鼎民间艺术奇葩，开一剂挽救的文化药方，马树霞认为要重视中秋节俗文化的宣传，要重视福鼎饼花艺术价值的宣传，要继续搜集、整理相关资料，出版集子，建立饼花陈列室。他说，中国民间美术协会副会长、中国民间年画画家王树村的《中国民间年画百图》收录了福鼎《八锤大闹朱仙镇》、《济公传》和《小上坟》三副饼花，还一一作了艺术评介；王树村还为福鼎饼花编写《说戏》、《说图》等六篇文章。这些都应成为我们宣传、推介的好材料。

　　退休后，马树霞还继续创作，宣传福鼎饼花。他的《福鼎饼花》入编《中国民间木版年画》、《福建画报》、《商报》、香港《大公报》、《两岸木版年画》、《书画天地》、《中华手工》，还被“福建记忆”拍成专题片，选入省图书馆数字库。

　　马树霞认为福鼎旅游资源很丰富，饼花和旅游产品相结合，是一大门路。他正准备跟当地的食品协会联系，商议将饼花再次用在月饼上。他说，饼花工艺从最初的剪纸，到后来的手绘，最后到木板印刷，其工艺在发展、进步。因此，为传承福鼎饼花，既要保留饼花民俗画的特色，还应研究和改进饼花题材、画稿制作和现代的印制方法，使之既能提高生产效率，又符合当代人的审美观；当代饼花应与中秋节俗活动相结合，应与开发新的旅游产品相结合，应与当代装潢包装相结合。

　　当下，马树霞还在为福鼎饼花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继续做他的宣传工作。如在桐北小学、原求新中学、太姥导游培训班、党校等处作饼花讲座；中秋节前后配合报刊和饼店宣传福鼎饼花；利用社区中秋节活动安排相关宣传演出；在少年宫举办福鼎饼花展览；在2014年太姥旅游节举办饼花大型专题展，吸引万人观看，发放饼花资料2千多份；他准备与市教育部门配合，今后将福鼎饼花作为乡土教材进中小学课堂，让学生参与制作彩印等。

　　马树霞年过八旬，却还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气概，在谈话中，从未听到他为福鼎饼花这一独特艺术衰微叹息。他高兴地告诉我，他要到灵峰寺，与法师商量在灵峰寺筹建福鼎饼花民俗馆的事宜。愿马树霞马到成功，愿福鼎民间艺术进一步发扬光大。

来源:陈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