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古乐“拾锦”面临失传

论坛君

　　近年来，节奏明快、旋律特别的新乐器不断冒出，它们很快就被容易接受新事物、喜欢挑战的年轻人所追捧，而在福鼎城区发现的一种能演绎各种忧郁、深情、明快乐曲的传统乐器，因外形不够“俊俏”、“轻盈”或是较难掌握而渐渐被“束之高阁”，少有人问津。

　　福鼎桐南社区老人文艺协会里，活跃着一群坚持用自己手中的板鼓、月琴、二胡、锣等传统乐器演奏乐曲的老人们，他们深爱这门艺术，但同样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

桐山施厝打拾锦

吹拉弹奏 音律古朴

　　熟悉而经典的《梅花三弄》乐声奏响，笛声微颤，顷刻间，让人如入冰雪覆地、寒梅傲雪独胜开的境地，紧随月琴、二胡、大胡幽幽响起，一幅梅临寒冬的画卷中多了一份深沉和忧伤。古朴、悠扬、轻灵的琴声，将人带入坚韧、空灵、深远意境，一曲终了，余音缭绕，不绝于耳，在场众人久久沉醉其中。

陈老细心擦拭着自己的宝贝二胡

　　骤然间，音律急速转换。一段节奏明快、曲调上扬、奔放激昂的乐声响彻室内，激烈而不骄躁，奔放而不失温婉，令人耳目一新。随后鼓声、锣声夹杂其间，铿锵有力，热情昂扬，流畅明快，随着韵律加快，笛、钹、木鱼、夹板、二胡、月琴等乐器齐奏，巨龙狂舞、欢腾雀跃。瞬间，音乐骤止，室内空气冻结其间。

　　淋漓尽致的一番演绎，来源于这间毫不起眼的福鼎市桐南社区街委会练习室中。演奏者是10多个老人，平均年龄在五六十岁，陈设的乐器有二胡、大胡、板胡、横笛、大钹、小钹、大锣、小锣、月琴等。此时，这些陈旧的乐器并未随着岁月的更迭显得锈迹斑斑，相反的，在老人们手上变成了充满生命力的一段乐章。

千年乐章 别具一格

　　施继翔，今年已是79岁高龄了，身体倍儿棒，喜欢古典音乐，爱好四处旅游。目前，他是这支小小老人乐队的总指挥，一人独掌夹板、木鱼、板鼓等3种乐器。

提起这支乐队和音乐，施老两眼泛光。据其介绍，他们演绎的这种音乐叫打十景，又被称为“八音”，是中国传统乐器吹打乐的一种，按乐器制作材料分为金、石、土、木、匏、丝、竹、革。十景又称“拾锦”，是西汉时的昆曲艺术，流行于苏浙，迄今已有一千多年，福鼎人称该曲为“昆腔”。清康、雍、乾盛世天下安定，人民安居乐业，桐山施氏也随之兴盛发达，喜爱音乐之人越来越多，先后引进有“十番”（窦娥冤、雨夹雪等已失传）。道光年间，“施氏宗祠”建成后，“昆腔”便作为祭祖之乐，主要是仿古人制乐，奏八音而御八风，为子孙后代祝福保平安。自此，“昆腔”便在宗祠正厅经常演奏，之后便普及至本姓子孙，成为当地民间一绝，直至2006年才对外传教。最早的时候十景多作为台阁、高跷踩街的前导乐队，深受广大群众的赞赏。

80岁高龄老人仍对“拾锦”执着追求

　　施老告诉记者，“十景”原来共有10首曲子，由于年代久远，现余4首曲调，分别为昆曲中的《想当初》、《五阵东向》（福鼎普遍称“赶渡”）、《莫不是》、《思凡》。

　　《五阵东向》描写西楚霸王雄壮气势，他们利用手中简单乐器再现当时西楚霸王项羽在乌江被刘邦围攻，四面楚歌，赶渡却又矛盾的内心纠缠。“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感慨，自己可以战死，但乌骓马和虞姬该如何是好？善解人意的虞姬听完后便自刎，项羽率兵与汉军对抗。这段英雄气壮山河的故事，经过板鼓、锣、钹、二胡等的完美合奏，充满惆怅与无奈，烘托悲壮的气氛，生动再现项羽最后一战。其中各乐器齐奏，曲调高昂，直到一阵鼓声响起，以此讲述了当时项羽欲过乌江，但却不舍身旁的乌骓马，面对滔滔的江水，他仰天长叹：“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于是拔剑自杀的无奈与悔恨。

除以上4曲外，王老虎游春调《游春拍打》也渐被前辈收入，现共有五调为前辈流传下来。后来，又加上江南小调《梅花三弄》及聂耳编写的《金蛇狂舞》。

曲高和寡 无人继承

　　曲高和寡，老人手中的乐器近乎被大家遗忘，甚至已无法叫出准确的名字，但执着的老人们不会因此而放弃，刚开始他们只是兴趣，没有正式的组织，没有场地，只在桐南施氏宗祠里练习。2004年，为了庆祝桐南社区成立，他们受邀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当场演奏。

　　施老说，第一次当众表演虽然紧张，但对于曲谱他们十分娴熟，演奏十分成功。自此，为保护这一支乐队，桐南社区成立了老人文艺协会，由这支老人乐队和另一支老人舞蹈队组成，主要负责社区的晚会或其他活动表演，他们有时还应邀到福鼎各乡镇表演。

施老一人独掌三种乐器

　　有了正式组织他们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练习室，但怕影响别人办公，他们选在周末练习。整支乐队16个老人，其中两位90岁高龄的老人已相继去世，现在乐队里剩14人，主要由退休干部、教师、农民、工人等组成。队伍里最年轻的51岁，年纪最大的是即将80岁的队长施均檉和总指挥施继翔，这些老人每次练习都十分认真。今年，因天气炎热，乐队已整整三个月没有练习了，但很多队员都坚持在家练习。队中唯一女乐手李月禅奶奶是个二胡爱好者，现在她不仅在家练习，还教9岁的小孙女。

　　队长施均檉有哮喘病，走路不方便。据乐队成员陈铮介绍，一回他们应邀到福鼎前岐镇表演，在走街串巷表演时，队长始终没落下，对于别人的照顾，他总是摆手说“这不算什么。”老毛病刚有所好转，听说记者来采访便立马带着自个宝贝锣，叫来成员，忘情地演奏了7个选调。

　　“我已经30多年没听到这音乐了，今天能够重新听此佳音真是很兴奋，希望它能一直传承下去。”被乐声吸引而来的张老说道。对于乐队的未来，几位老人都不禁摇头，“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这种音乐了。”几年间陆续有人要来学习，但都因坚持不下或是乐器难以掌握而中途放弃。“我们自己不会放弃这个古老的音乐，也不会放弃教别人，只要有人有兴趣，我们都会认真教，让更多的人知道。”对古老音乐的传承，老人们的态度是坚决的。

老有所乐 古乐健身

　　记者发现，队中老人年龄都很大，但多数看起来精神矍铄。施继翔告诉记者，现在有很多老人在家闲着没事做，或是去老人活动中心打麻将玩牌，根据专家建议，音乐在改善注意力、增强记忆力、活跃思想、丰富和改善情绪状态方面有明显功效，也有利于消除孤僻老人与周围环境的情绪和理智障碍，有助于加强老年人对人生意义的认识和自信心，也因此有许多老人纷纷参加乐队学乐器演奏音乐。“多和乐器打交道，不但可以锻炼手部的灵活性，还可以陶冶性情、培养耐心，对一些有心脑血管、中风等老年人疾病的预防也大有好处。”施老很自豪的说，1990年，他从检察院退休后，便专心致力于乐队练习，这些年来身体状况很好，不仅如此，他还利用一些时间到全国各地旅游，对一些地方有特色的音乐进行收集欣赏，回家后仔细整理研究，借鉴同类音乐的发展过程，以此丰富发展福鼎“拾锦”古乐。

老人们准备演奏乐章

来源:赵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