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救福鼎于水火的,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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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1 17: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福建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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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五年(1926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福鼎桐山城上演令人动容的一幕:满街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百姓扶老携幼,撑万民伞,立“万家生”佛及长生禄位牌,设香案……

桐山街万人空巷,老百姓们在送别一个人——县知事陈廷衡。

那一天,天气晴和,陈廷衡着深兰色布长袍,黑色团花缎马褂,足穿黑面白底布鞋。在士绅们的陪同下,自寓所出发,由南门而城内而北门,缓步前进。陈廷衡所过之处,群众有的跪地叩首,有的鞠躬行礼,然后加入送行队伍,不少人涕泪交流。陈廷衡一路答礼,频频用手帕拭泪,遇有香案之处,则稍作停留,接受叩拜。抵达离城近十里的万古亭时,陈廷衡阻住去路,要求群众留步。后面的人群快步赶来,把万古亭挤得水泄不通。“送君千里终须别”,士绅们请陈廷衡登上各界为他准备的肩舆。陈廷衡硬起心肠,拱手道谢,泪如泉涌,亭中登时鸣咽之声此起彼落。许多送行者伫立北望,直到轿的踪影在层峦叠峰中由大而小,由小而模糊而消失。

送别陈老,此时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亭壁上的一副对联:“一年春送一年客,万古亭留万古名。”

人民群众总是善于感恩,这样壮观感人而稀有罕见的送别只能发生在好官的身上,那么,陈廷衡到底为福鼎做了什么事,临走之时,能让满城的百姓如此动容!

救民于水火,陈老之谓也——

1926年,时值北伐,12月,广东国民革命军东路总指挥何应钦率所部攻占福建。受北洋军阀孙传芳指挥的福建督军周荫人仓皇出逃,所部周荫塘、蒋启凤两个旅,取道闽东入浙,意图与孙传芳在浙部队会合,一路由福安过管阳,一路由霞浦过白琳点头,欲在福鼎县城会合。语云:“兵过篱破。”溃军过处,沿途占驻民房学校,拉夫勒饷,肆掠无已。抵达霞浦时,县知事及商会长和有名士绅均被扣留,并被勒款数万。消息传到福鼎,刚刚到任的县知事黄若柏因惧怕,带着县印,拉着老婆,逃往沙埕转避平阳县镇下关。

鼎邑各阶层民众无不惊慌失措,群情哗然。地方士绅们紧急集会,决定商请已交卸而未离鼎的县知事陈廷衡复出视事,以应付危局。陈廷衡,字子平,河南息县人,民国十五年八月任福鼎县知事。在任勤政爱民,同年十二月他调,各界挽留未果,省派黄若柏继任,已接篆视事。陈老本极爱民,不忍地方糜烂,慨允肩此艰任。他指示两点:一、由县商会筹款克日成立兵差办事处,指定专人负责办理周、蒋撤退部队食宿一切供应事宜;二、过境部队到时,如有意外苛求,我廷衡当为地方缓颊。

翌日下午,周、蒋两旅一万多人抵县,陈廷衡带领各部门负责人及士绅,出城迎接,陪同到指定地点,安营宿夜。并由兵差办事处将备好的一切供应品,分送各驻点军需官佐。当晚备酒席,为周、蒋两旅长及营级以上官佐“洗尘”。事有凑巧,陈廷衡与蒋启凤原有金兰之盟,与周荫塘亦属旧交,故席上道故言欢,甚为融洽。所以周、蒋并无提出任何苛求,约束官兵严禁外出骚扰,桐山全城得以免遭蹂躏。周、蒋二人拔营离鼎后留下一道手令,交陈收执,后续过境溃军一见此令,无不迅速离去,不敢停留作歹。鼎邑故能平安无事,躲过一场可怕的兵祸,兵差所费亦非太多,与受祸惨重的他县相较,实属幸运。因此,陈知事成为万家的生佛,灾难的救星,口碑载道,闾里讴歌。

陈廷衡完成任务后,随即定期离鼎。邑人感其恩德,热烈欢送,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送别陈廷衡后,是日上午,市野虽已渐复常态,但大家对陈十分怀念,不少人家仍在谈论上午送行的盛况,忽传因畏惧北洋溃军逃往邻县的新任知事黄若柏手握炸弹(以后才知炸弹是假的)在县衙出现,这一突然消息,霎时燃遍百姓们心头的怒火,街上人群处处,叫骂之声四起。更有一部分人怒不可遏,涌进县公署找黄理论,适于二进走廊上碰到,责骂他不该临危弃职远遁,置全县百姓生死于不顾;今溃军已去,时局已定,又想来过官瘾,试问何颜以对福鼎父老?这样贪生怕死没有气节的人,不配为我们的父母官!可是黄若柏心犹恋栈,毫无去意,态度仍然傲慢,扬起手中的假炸弹,厉声斥责群众无礼犯上,喝令立即退去,违则重惩不贷。此语一出,使群众更是火上加油,怨愤沸腾,齐声喊打。有的俯拾地上的小石块击他,有一老人则以随手所带用来御寒的火笼向黄掷去,火笼与石块齐飞,现场乱成一片。幸好警备队长在场,当即向前劝导,群众始勉强退出。黄见众怒难犯,难以立足,当夜三十六计走为上,在亲信护卫下,开后门偷走,上省辞职了事。一个“县长”的下场狼狈如此,实为开县以来所仅见。

此时省局已趋安定,另派新人来鼎接任县知事,抚慰民众,地方秩序,恢复正常。由于陈与黄前后两县令贤劣迥异,使邑人对陈更切去后之思,不久,各界为他镌立一座“去思碑”,竖于县衙前面,表彰其功绩,用垂久远。民国三十年间,福鼎县政府屋宇重建时,此碑移置文昌阁,今已不存。

陈廷衡离任后,曾出任国民党部队刘和鼎师军法处军法官,一度随军入闽,邑绅林锡龄,曾晤陈于其任所。刘师他调后,音信杳然,不知所之。

以上史实见载于台北福鼎同乡会1989年2月出版的《福鼎会讯》第二期福鼎旅台人士郑宗三先生之《回乡谈往》,以及《福鼎文史资料》第一辑中黄菊坡先生《陈廷衡与黄若柏其人其事》和第二辑中李海先生《民国以来军阀部队三次窜鼎忆述》等文,因事件为诸位作者早年的亲见亲闻,故记述大致相同,亦是可信,本文为参考以上三文基础上的综合。

兹录《陈公去思碑记》如下
古循吏之有遗爱者,大都以在位时能称职,功德在民,故莫不歌而舞之,尸而祀之,若夫事权既不我属,乃复仓皇负责于解组之馀,咄嗟弭变于去官之日。如我县长芷屏陈公者,弗可及矣。公敦厚少文,无他嗜好,自丙寅夏莅鼎,每日天辨色即起,办公务,求与民更始。民苦科配,则为平之;民苦供亿,则为减之;民苦狱讼,则为清之;民苦赌卜,则为禁之;县治护城坝决于水,逾年未葺,行与居者咸有戒心,复筹募巨款,克日填塞,公余辄亲自巡视,工作之数者己令人不能一日去诸怀。其尤足多者,是冬,民军收复闽疆,故帅周荫人溃军窜宁境,沿途索饷,所过无不残破,公时甫卸篆,受代者侦知周部将由鼎入浙,乘夜遁去,举邑惊皇失措,环求援手。公行有日矣,重违都人士请,复强起视事。未几,周果潜率所部三旅分路而至,一道霞浦,一经福安,而会师鼎治,声势汹汹,公既徇众请,则以只身捍大患,撑持旬馀,心力交瘁,卒之,故人亦感其诚,不敢多所诛求,相率敛军去。鼎人之倒悬而解。是役也,较诸霞安两邑,所省供顿杂费无虑二十万缗。事既平,公亦遂整鞍跨马,洒泪别我民而去。去之日,邑人扶老携幼,泣送数里外,途为之塞,祖帐之盛,为前此未有,时民国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也。迄今民怀其德,爰镌贞珉,以永丰功。公名廷衡,字子平,芷屏其别号也,河南息县人。

来源:白荣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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